水都凌藍

製冰機。

【i7/71】 一日列車紀行

包回程喔




*


門嘭的一下打開。


「一織,跟我私奔!」


聽到陸這麼一喊,一織很認真想地思考他是受哪一部劇集影響想到外闖練,還是被誰教唆了甚麼,知道自己一個人不可能獨自行走江湖才來抓住他這麼一個工具人。


而在他思考的同時,陸已經把他從房間裏拉出來,死命的拉着他走。


「等一下,七瀨先生,您沒帶錢包是要到哪去?」


陸一拍腦袋,回自己的臥室拉出抽屜,取了錢包。看他兩手空空的跑來一織就知道他甚麼都沒有準備。陸長期忘了帶腦子,可一織的智商是一直在線的。


「一織你甚麼都不帶啊?」


陸鬼鬼祟祟躲在客廳外的牆腳,半蹲着,從他身後的一織看來簡直是……嗯,還是不罵他好了。


「放心。我需要的東西都帶好了,哪像您。」


「我們在要私奔!多一點緊張感!」


「您用這副犯蠢的模樣說甚麼都缺乏說服力。因為我是人類,我就用我的雙腿走動,您加油在地上爬吧。」


「一織你不懂,這樣行動隱蔽性才高呢!」


貓着腰的陸回頭看了一織,發現他走得理直氣壯,本想說他,怕發出聲響驚動客廳的人,躡手躡腳地走到玄關。


「七瀨先生,我想您有一件事不知道。現在宿舍只有我和您。」


「甚麼!」陸不禁大喊。


「大家都有工作和外出的行程。希望您揚言要私奔之前能掌握好情報。我怕您還未走出這門口就被您親愛的哥哥拎回來。」


「早說嘛!」


陸的動作利索起來,套上鞋子,拉着一織出門了。



或許陸真的很焦急,一織發現他對自己的冷嘲熱諷沒特別誇張的反應。要是平日他們此刻應該吵得不可開交。


路上一織排除了幾個讓陸的行為怪異的可能性,繞路到便利店些東西,將口罩分給自己和陸。陸甚麼都沒想就跑出來,因為一織甚麼都得替他想。譬如陸沒意識他甚麼偽裝都沒有便起行出發了。


所以這個人是要個保姆是吧?


一織歎氣,他還真找對了人。


當然,陸不會知道一織在想甚麼,只覺得眼前這傢伙無端端的對他唉聲歎氣極為失禮。


隨着稀落的人流來到最接近的列車月台,跳上人最少的車廂,他們刻意保持沉默。一織低頭刷手機,陸幾次忍不住想和他對話,都被冷冽的目光打消了念頭。


列車駛到最終站,這時他們的車廂裏剩下他們和幾位老人家。越過車窗,陸能眺望到一片草緑,看來他們已經離巿中心有一段距離。


走出車站,田園的清香撲面而來。


「這裏公車班次不多,一天三班。所幸的是這裏離當地居民的活動中心很近,半小時內就能到歇腳處。」


「一織你好懂啊。來過?」


「查過。剛剛。」


一織給了他一個無懈可擊的笑容,打開了折傘,和陸共撐一把。這也是一織在便利店買的。


正如一織所言,在陸覺得累之前,他們到了一幢小屋,是一間茶室。


「哎,年輕人,是來玩麼?」


招呼他們的老婦人彎眉笑道。


「是的。」


「我們是來私奔的!」


陸的話嚇得一織目瞪口呆,倒是陸和老婦人說說笑笑,很快打好關係,全程一織插不上一句話,自然是連澄清的機會都沒了。


面對面的坐下,陸興奮地翻看只有一頁的菜單,一織瞥了自己手上的菜單,懷疑兩者之間有何不同。


「菜單是藏了謎題嗎?您看得真入神。」


「嗯?不是啦,婆婆說這些品名是她和她先生想的,共同完成一件事肯定很快樂吧——越看就越幸福呢!」


一織對他的笑容毫無抵抗,視線落在菜單,居然也分到了他的喜悅。


老婦人端來熱茶和羊羹,一聲慢用留下讓他們放鬆。


陸繃緊的神經鬆弛下來。私奔其實沒有他想像的難,這不,他帶着另一個人來到偏僻的地方,離他們的居所也很遠了。


他吐出心中的鬱抑,重整心情提起竹籤戳起小塊的羊羹。一織喝了口茶,托鰓扭頭觀望格子窗外的景色。


店裏只有他們一桌的客人,不知道該說是時機好還是運氣好,很安靜。


一織真的沒打算問他原因。

陸能夠肯定。


一織除了被他打斷書桌前的工作的一瞬,之後一直維持從容不迫,完全不像個要私奔的人。虧得陸這麼緊張。


「你真的甚麼都不問?」


「您全寫在臉上,我一看就知道了。」


「怎麼可能!」


「『雖然有些難辦,可是天哥哥說的話,應該有一試的價值』。怎麼樣?」


「你——」陸張目四周,壓下聲量,「你怎麼知道的。」


「分析。您的確魯莽,可不是隨時隨地的發作。有些人說的話在您心裏分量特別重,要在您背後推一把,我想,只要他一句話足矣。」


一織的目光回到陸身上,黑眸一亮,那道狡黠的光是陸學不過來的。


「無論是您的劇集、您的歌,還是您的廣告,都沒有讓人聯想到『私奔』的主題。那麼您的行動便無關工作,您有甚麼私人理由要讓您的偶像生涯犯險呢?」


陸支吾半晌,才娓娓道來。


事情的起因是他和天傳訊息時,天一道突兀的問題。


『有一個人,你很喜歡,喜歡得你情願奔下事業和粉絲遠走高飛。你選粉絲?還是那個人?』


『誒!這個……』


『你是偶像對吧。』


『嗯……』


『那你得選粉絲。』


『也是……』


『……我不是說不可以喜歡別人。但你要記得你的粉絲很重要。』


『我明白。』


『那,你找上一個你最有好感的人——』



『私奔。』




一邊聽着陸的述說,一織的頭一邊生疼。他本該為陸的有勇無謀生氣,可是聽到自己似乎是陸最有好感的人那道怒氣咕的吞進肚子裏,現在他還有點胃痛了。


一織表示他需要一點時間整理心情,讓陸繼續喝茶,然後他掏出手機。考慮對方或許在工作,他發了一道訊息,不消一分鐘他得到回覆。


『甚麼事?』


『還裝傻?』


『唉。陸怎麼看上你這種人了』


『我謝謝您啊。亂給建議。您是要逼他辭掉工作嗎?可不會讓您如願以償的』


『哦?你要像母鷄一樣張翼保護你的雛鳥嗎?你能保護他多久?』


『局外人少管閒事』


『是你找我在先』


『您在搞事情。我在追究責任』


『搞事情?我在提點他』


一織越和天對話就越暴躁,話題逐漸偏離正軌,單純在拌嘴。


『我,九條天,大忙人』


最後天只拋下這麼一句給一織。經過這對話,別說吐氣揚眉,一織現在只想坐特快列車回去掐死九條天這究極弟控。


被冷落一旁的陸小心翼翼打探他的神情,「還好?」


反正說出來陸依然不信他的哥哥不是甚麼天使而是惡魔,一織決定忍下來。


「很好。」


很好。他很好。

看在他是陸的哥哥份上。




走在田間,這裏人和車輛都少,踩在裸土上讓陸有了種清新的感覺。


「一織你不急嗎?」


「為甚麼?」


「我們走之前你不是在桌前忙着嗎。我想也不想帶走你,但說不定你有重要事要完成啊。」


「小事而已,不急。」


「那就好。」


「是的。別走太遠,那裏泥土軟,小心跌倒。」


一織抓住陸的上臂,引導他往平坦地走。


「嗯。」


「怎麼不說話呢。您不是不喜歡我絮絮叨叨的嗎?」


按道理,若是一織的語氣帶刺一點,眉頭往上挑一點,陸是要反駁一織先前的話。可是想到他們出行的目的,就覺得他該對一織温柔點。他可是不多問的跟着自己。


「我喜歡你擔心我的樣子。」


「那您大可放心。這一輩子也放不下您了。」


「好呀。很好。」


陸牽起一織的手,在一織面前晃了晃十指緊扣的手,瞇着眼睛一笑。一織想鬆手,陸張嘴說了私奔兩字,那道氣又洩了。


「哪有私奔的人光明正大的牽着手跑路啊。」


「在這呢。」


一織失笑,「將來您要再找人私奔麻煩帶腦子。真的。走不出宿舍。」


陸拉過一織的身子,氣鼓鼓地用額頭攻擊他的耳鬢。



在田野除了呼吸清新空氣,陸遙望不見盡頭的小道,他一時半會也想不到有甚麼事情可做。他們散着步,沒有對話,也沒有視線交流,手牽手,身上沒有多餘的包袱。陸驀地覺得很輕鬆,就像他的病痛不存在似的。


於是陸想拍照留念了。


他摸出手機讓一織看鏡頭,拍下了猝不及防的一織和笑得歡快的陸。


「拍甚麼?」一織推搡陸的臉頰。


「快樂啊。」


「我的感受呢?」


「來,一織,來點粉絲福利!砰一下!」


「是要我嘣了您的意思嗎?」


「就像你在演唱會做的一樣!向着我比出食指,然後說一句砰就好!」


「為甚麼我非得聽您的?」


「一織——」


在陸的死纏爛打之下一織點着他的印堂輕言一句砰,臉臭得要命,陸趁機拍下他的樣子。他的收藏夾又多了個戰利品。


「我最愛你了一織!」


「安靜會兒行麼。我們接着走吧。」


一織轉身,一路緊貼他的陸就跟着他往回走,不帶反抗的餘地。


「誒?才走了一小時啊?」


「您記得我們的目的嗎?」


「散心?」


「私奔。」黑眸不滿地一瞥,「您說話不帶腦子就算了,還不好好放在腦裏,是要我嫌棄您嗎?那我告辭了。」


「別別別。一個人可不叫私奔。」


「也對。您的話那叫走失。」


陸氣得牙癢癢,卻欲言又止,用手機拍着他們相牽的手。


「我要是走失那可是你的責任。你必需負起責任來找我!」


一織聳肩輕笑,「真沒您辦法。」




他們跳上列車,目的地依舊是一織來決定的。

他說,交給七瀨先生恐怕會不知不覺到地球的另一端。

陸噘嘴,卻也安心讓一織主持大局,他總能將一切都處理得很好。


淡橙的霞輝被電線杆斬成斷段,它們降在車廂裏又飛快的退去,呈現一種奇妙的動感。

被不可言明的氣氛包圍,陸扭頭看一織的側臉,盯久了,一織也回頭看着他,嘴巴動了動,無聲問他怎麼了。


「我覺得我可以看你的臉看一輩子。」


「……我可以聽您唱一輩子份的歌。」

一織不敢說一輩子,生硬地加上一個份字。那是陸曾表明的決心,只要他願意唱,一織便願意聽。他是他永遠忠實的支持者。


陸聽不出他的意思,卻能感受到他的情緒,不由得靠近他一點,頭挨在他肩膀上。


「你說,為甚麼你說這些話的時候不是笑着的啊?這樣我很難高興啊。」


「您要求真多。」


聽着一織的嗓音,陸整個人放鬆下來,方才走路也累,深呼吸幾下就打瞌睡閉上眼睛。

想着沒人回話,一織也猜到陸是怎麼了,放任他睡,調整一下位置讓他睡得舒服點。


他摸出手機,再次發訊息給天。


『大忙人先生,為甚麼叫您弟弟私奔呢?』


『呵呵^ ^』


『請認真回答我的問題』


『你問他啊。怎麼?他不願意告訴你?』


『您才是始作俑者,問您才合理吧』


『喔——是他不想說呀。哎呀呀,和泉一織你顏面何存呢』


『那個人有甚麼煩惱嗎?』


『你啊』


『您甚麼意思(怒)(怒)(怒)』


一織接連發了幾道訊息過去,天都沒有回覆,氣得渾身發抖,卻怕驚醒陸才勉強忍下來。


到了站,他輕輕推了陸一把喚醒他。睡眼惺忪的陸揉揉眼睛,被一織拉着下車。


「要去哪呀?」


「吃點東西。請跟着我來。」


在大街上步行片刻,一織立馬拐彎走進小巷子,陸嗒嗒嗒的邁着小步追上。陸沒有牽手,一織不讓。一織領頭踏上鐵梯,扭開門把進去。


陸忐忑不安的進入室內,原以為是一織的秘密基地,嗅到食物的香氣又不解地歪頭。


「愣着做甚麼呢。」


一織催促他進來,帶上門。


他粗略說明這裏是他父母朋友開的小菜館,人不多,那朋友因為很疼一織所以讓他有空就來。


一織和發福的大叔閒談幾句,得到了靠邊的座位。十分鐘後他們吃着端來的菜餚,陸這才覺得肚子餓了。


一織在中年男性層吃得開,似乎是他直白的性格和聰敏的腦袋提起他們的憧憬和興趣。大叔來到他們桌找一織閒聊,陸停下進食,觀望着情況。


「慢慢吃了啊。不打擾你們了。」


「謝謝叔叔。」


「他是誰?」

大叔離開以後陸壓低聲音問一織。


「這裏的老板。我說過這裏是父母的朋友開的。」


「我是想說一織很親近他,是因為他以前陪你玩嗎?」


「是啊。脾氣很好,對我很寬容。和某人不一樣。」


「很有魅力?」


「當然。」


「有我一半嗎?」


「沒。但我想有十分之一吧。」


「嘿嘿。那就好。」


「安靜吃飯。」


一織表達了想要一頓安靜的飯的意願,陸笑意盈盈拿好筷子,夾起一塊肉放進嘴裏。




從小菜館的正門走出來,帶好口罩,一織的腳步不帶一絲猶豫,很堅定他的方向。陸相信他的判斷,肩並肩前進。


「倒是您不問啦?」


「我要問甚麼?」


「例如我們接下去要去的地方,又或者我們私奔下去會不會有戲。」


「一織呢?你怎麼想?」


「不對。」一織莞爾一笑,「您怎麼想呢?」


喧鬧的街道,紛擾的雜音,身在其中,一織的話卻異樣清晰。陸便也笑着回應他。


「我覺得啊,有你,我甚麼都能辦到。」


「那好。」





結果他們回到了宿舍。


花了這麼多力氣,最後還是回到原處啊。


陸無力地垂下雙肩。


在客廳迎接他們的團員對兩人晚歸的反應很平淡,此起彼落的「歡迎回來」,三月甚至問他們今天玩得盡興麼。


回頭觀察一織的反應,他的目光透着竊喜。一織總能將事情處理得很好,又怎麼會連哄自家的大男孩這點小事也辦不好呢。他早就通知團員們他們一起外出的事了。


「一織啊……」

陸有點委屈,他的決心從一開始被人看輕了。


「我是替您面子着想。試想想,您私奔還未逃到陌生的土地,甚至可能在預備階段被人識破意圖,豈不是讓人笑話?」


「你都知道了……」


「對。我知情,還有您哥哥。就這麼多。要笑也就只有我會笑您。」


為了換衣服,他們各自回寢室。在陸打開門時,一織叫停他。


「不介意我問您原因吧?」


「原因?」


「今天您要私奔的原因。」


「喔,這個嘛——」


摸着下巴,陸的思緒不由自主回到和天的通訊內容。


『那,你找上一個你最有好感的人——』


『私奔。』


『啊?為甚麼?』


『過程中看看你比較想念誰,誰佔的分量就比較重』


『是粉絲,還是那時候站在你旁邊的人』


『前者,你將會是合格的偶像』


『不然的話——陸,你明白我要說的話,對吧?』


當時天的話聽着很玄乎,陸以為他是要婉轉地指責自己極可能是一個不合格的偶像。眼下意料之外的點通了他。


陸收起搭在門把的手,憨態可掬的朝一織露齒一笑。



「因為我喜歡你呀。」











※沒有在交往


Q. 為甚麼天說話這麼玄乎?

A. 他不想要一織當他的弟弟

(???:我也不想當)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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