水都凌藍

製冰機。

【i7/71】 七年之癢 (五)

  

  520



##



第五年。





『喜歡。我喜歡你。』


發光的箱子映着一個一織既近又遠的世界,陸——或者說陸飾演的角色正要向他想念已久的女生表白。

喜歡。

女生聽到她許盼已久的話,先是呆滯,接着眼淚湧出來。終局,兩人牽手,許下不再分離的諾言。

女生是寒江飾演,想到替她牽的紅線十分成功,一織不覺地點點頭,祝福她戲裏戲外都能幸福。

被陸告白的寒江看着很幸福,這應該是陸的話中有着莫名的說服力。一織好奇這些話陸是對着誰,想着誰說。陸喜歡的東西多不勝數,從小動物到好吃的食物,音樂還有人。一織沒想要做其中的第一,但聽着他對別人說「喜歡」,眉頭依然在不知不覺間扭到一塊去。


「稀飯!窩稀飯尼!」

陪着一織補看陸的電視劇的環一把抱住一織,將陸的台詞模仿得怪裏怪氣。

客廳只有一織和環,一織就不怎麼在意形象,像以前高中坐前後桌那時隨意的對待他。


他輕捶了環一拳,「四葉先生,回您的精靈球去。」


環搖頭說不要,模仿的是陸的口吻。因為他模仿得太粗劣,一織呼呼的笑了。


「一織織啊。」環突然嚴肅起來。

「甚麼。」

「你要是和陸君交往了,他可以跟你說好多好多遍!」

推銷員?

一織猝不及防遭到推銷,這感覺在向左轉圈的時候有人叫你向右轉,而這根本做不到。

他乖巧不動,環的下巴在他的髮旋瘋狂摩蹭。


「次數不是重點。」

一織回應道。

「 一織織……」

「怎麼說呢,你像這樣傳銷我是不會接受的。『喜歡』這一類的詞大甩賣你會高興嗎?」

「高興。」

環點點頭。

一織因他的誠實歎了口氣,看進那雙水藍的瞳。


「我喜歡你。」


「喔!」


「我喜歡你。」


「喔……」


「我喜歡你。」


「嗯……」


「我喜歡你。」


「呃、我也是?」


「我喜歡你。」


重複幾次對答,環不自覺地從那雙深邃的黑眸移開目光。

他們當的是偶像,要表現情緒,他們自有一手。一織說的「喜歡」有着靜靜而強烈的感覺。像是一種確信。但就只是確信而已,似乎並不要求環的回應。


環鬆開手,困惑地看着一織,沒有答話。


「高興嗎?」一織問。


環正要開口,一片紅色的影子以驚人的速度擠在環和一織之間,沙發不小,但他這麼加入,三人像沙甸魚的擠在一起。


陸聽見一織在表白,忍不住中斷兩人的互動。自己可沒多機會私下正面得到他的愛,憑甚麼環可以?


「好狡猾。」陸氣鼓鼓的對環埋怨。


環看着陸,苦笑一下,陸身後的一織斂起眼神,淡淡的情感浮在黑瞳,他在抑制如洪水般念想,挑的是他念想的對象無從察覺的時機。


但一織的目光有一絲小高興。陸正鬧着彆扭,嘴裏唸唸有詞,彷彿剛才的情景帶來的衝擊令他心生不忿。


環這才看出一織也是妒忌了。對那個和陸演對手戲的女性。


答案是不。

環聽到一織多次表白,他並不高興。不是他討厭一織,只是「喜歡」實在是太空泛了。喜歡他的甚麼?例如呢?真的喜歡嗎?為甚麼?那是身為偶像的一織表現出來的「喜歡」。


但是如果當事人是陸呢?他願意等待,用七年去換取一段感情,這麼說他相當珍惜一織,要不然到現在他已經牽着別人的手。可他沒有。


一織是重要的人,環認定他是可靠的朋友和團員。但對陸而言,一織是他的唯一。這麼特別的人說「喜歡」就如天降甘霖,所有的付出盡被回報。


陸也是一織的唯一。環猜一織對陸說的「喜歡」可不會這般敷衍了事,只是他從不願說出來。不過一織聽到陸的「喜歡」,通常一言不發,表情似是忍耐甚麼。


環看不明白,一織到底是在追求甚麼。


(不就你一句「喜歡」我一句「喜歡」,mua的在一起嘛。多大的事。要折騰多久?)


如果環記得他們的約定,答案應該會令他失望。




##




「其實啊,陸都有悄悄跑來討我意見的。」

某次的聚餐上百邊拿着酒瓶坐到他旁邊,邊說着。一織因濃烈的酒氣皺眉,不經意拉後身子。


「例如綜藝方面的?」 一織問。

「不不!」百鬼鬼祟祟地壓低聲線,「是愛情方面。」


甚麼?


一織藏不住詫異,投向百一記眼神,百的表情在說他們之間的事他瞭如指掌。


「給您添麻煩了。」一織姑且為自家團員造成的麻煩致歉。

「客氣甚麼,我很高興啊!」


百搖搖酒杯,金黃的液體隨之一晃。這罪惡的酒迷惑心神,一織會喝,可不會喜歡。


那個人大多是「呃——」、「嗯——」的想從百先生套出點花招然後反被套話也不知情。是這樣的話百先生覺得有趣高興也不是難以理解。


一織跟自己說明百高興的理由,喝了一口烏龍茶。


「他說要討『某人』歡心。」百在說「某人」時瞇起眼睛瞥了一織一眼,「我讓他說一下他的事,就說個不停,眉飛色舞。我就想:他的人生非他不可。」


呷着酒的百深吸一口氣,似在糾結。一織吃起桌上的菜餚,讓靜默在他們之間流轉。


聚餐熱鬧得很,人們顧着各瘋各的,他們坐在一角沒引來注意。


「我很羨慕一織你。」


嗯?

淚眼汪汪的百狂灌一口啤酒,一副不甘的樣子,空杯砰的擱在桌子。


一織一頓,難不成因為陸老找百相談心事,談着談着談出感情——


「等下,一織你是不是質疑我變心了!我永遠只喜歡我家達令喔!很專一的!」

百急忙擺手,打斷一織的猜測。


「太好了。如果因為那個人造成國民偶像組合的裂縫,我們就只能負起責任代替您們登上頂端了。」


「聽不出愧疚感喔一織!」


百是羨慕自己的甚麼呢?

被人思念着?可是千不是說過Re:vale是他和百的組合,他的搭檔以後只有百嗎?

百的存在價值千不但認同,甚至為了他罕有地失態。

回想五年前的事件,一織以為他們的感不會有變。


「千桑呢,以前跟我說過點事。也不知道他記不記得。」百說,一織點頭讓他把話說下去。


「他說,人們懼怕死亡是因為因為每個人心中都有永遠活着的願望。但肉身總有腐朽的一天。秦始皇花費心力尋求長生不老的丹藥不也是因為如此嗎?我們渴望永恆的生命,前人後世卻從未得到。這麼一來,人們很自然會將目光放到更貼近身邊的地方,被永恆的事物吸引。」


永恆的事物。


「『愛』是永恆的。你擁有了它,他屬於你,一織。」


這就是百羨慕他的原因。


百是局外人,能客觀地評論陸的感情,他說他的感情是如此深切。一織又怎會不懂呢?他比誰都接近陸,離他最近的地方注視他的一舉一動,他有自信他是最了解他的人。


可百的口吻讓他感到違和。到目前為此依然是日本第一的偶像組合Re:vale,千和百,是業界公認的關係好,瞎的都能看出千對百的好,而且當中蘊含某種情愫。


百羨慕一織。


「在說甚麼呢,百先生。千先生肯定愛着您的。」


「不、不同的。陸是從頭到尾只有你一個。千這麼好的人,我本來就配不上,只是球場上剛好有空缺,又剛好被站在邊上當替補成員的我逮到機會,其實不是我也可以……千桑、嗚、嗚哇——」


酒品今天不太好啊?


百一個勁往一織懷裏鑽,尋求安慰。一織拍拍他的後背,祈求他能清醒過來。瞬間千就冒出來,他以為他也在和其人瘋着。千示意一織把百交給他。一織因他一臉認真失笑。


「嗚——」

「嗯?怎麼了百?誰欺負你了?」

千輕吻百的額頭,親昵地蹭了蹭他的腦瓜,讓他沉溺在他的懷抱中。

「沒有……」

「名字說出來,我替你教訓他。嗯?」

「千桑……」

「哎呀,原來是他。」

「別動他!你敢碰他一根寒毛,我跟你過不氣!」

喝上頭的百變成大舌頭,說話咬字不清,縱使是優秀的主持人仍會不勝酒力,語氣黏糊糊的。


百活像生氣的小貓張牙舞爪起來,為了安撫他,千不停耳語哄他。


怎樣看千和百之間存在着愛,他們花費時間築立的東西不是能輕易摧毀的。


但是當着後輩的面打情罵悄實在令人抗拒。一織瞥了眼抱成一團的前輩們,喝了口烏龍茶。


「千先生,百先生。」


兩人的目光聚在他身上。


「十週年快樂。」


百甜甜地笑了。


「我會等着你說二十週年快樂的。」千撥開貼在百額頭的劉海,露出當之無愧的笑容。


即便是這樣走三步退兩步的關係,他們仍堅持走了十年。


一織想到了他。不遠處的紅色人兒笑得爽朗。



##




這天一織出演的電視劇迎來大結局,團員們約好聚在宿舍實時觀看。


等着放送的空檔他們七嘴八舌的聊起劇集那些出人意表的地方。


「沒想到加治工居然暗戀祈里!」

加治工是劇中的男主角,女主角是田塩,而那個被一織認為戲份不多的幽靈正是他本人飾演。

「Yes!暗戀祈里的田塩和他是情敵,暗地角力很有趣!」

「時下年輕人談個戀愛還能搞出這麼多花樣真是不容易……」

「Yamaさん,你不也每集追着看嘛。」

「你不覺得看精明的ichi扮蠢很逗嗎?」

「超逗。」

「您們可以再失禮一點。」

一織瞪了大和跟環,要他們管好嘴巴。


七人圍在電視前,其他人各自發表着感想,陸沒說過一句話。然後電視播放他們期盼的最後一集。


眾人的表情從一開始大笑到擔憂,最後如釋重負又意猶未盡是一小時內的事,全劇目不給暇的完結了。一織在主題曲奏着時悄悄用指頭打着拍子,陸看見了。自己的歌聲能讓一織高興,一切便好。


其中劇情講到一處男女主到寺廟找和尚問如何不讓祈里的靈魂消亡,因為祈里說之前他在公園碰見的幽靈逐漸透明而消失。


「嗚哇,這設定好妙啊。『只要持續思念魂魄就不會淡亡』。」

「男女主因為這樣結婚我更是始料不及……」

「為了挽留祈里他們蠻拼的。」

「他倆的孩子出生之後的故事也超想看!」


聊得興起,大和又想喝啤酒了。


「有人要喝嗎?」


幾人舉手回應了他,於是不消半會環一如既往照料醉醺醺的壯五,一織看好陸不讓他沾半滴酒。


大和說喝不喝酒該問當事人,而不是由一織替他作主。陸苦笑,他說好要聽一織的話,被他控制,其實他是樂在其中的。


一織罵了他一句多事,要他捧起酒罐滾開,這讓大和不太高興。酒鬼用酒壯的是膽,而不是清晰的思路。


「他不喝你喝。」


大和說罷強行灌了一織半罐啤酒,順手擦走殘留他唇上的啤酒。


好一會兒一織僵直不動,陸慌忙看一織是怎麼了,只見他表情冰冷幾分,眉間卻沒有半分怒意。


「一織沒事嗎?」


他搖搖頭。


這可不像一織啊。陸想。他一向會好好回答的,這次他卻用肢體動作回應了他。


考慮一織可能不喜歡口腔裏充斥酒氣,陸站起來到廚房倒了杯水,轉身險些碰到一織才發現一織跟了過來。一織扶穩水杯,動作俐落與平日無異。一織是宿舍中所有易碎器皿的恩人。


陸將杯子按到一織手裏,輕輕叮囑他別喝太急,看着他慢慢嚥下清水。洗好杯子,陸打算回到沙發,一直在身旁的一織如影隨形的跟着他。


「一織,難道說你醉了?」

陸忍不住問了一句。


他搖搖頭。


可是過不了幾分鐘,一織靠在他的肩膀上睡着了。


「Ichi酒品不錯喲。」

大和謔笑道。

如果他是以壯五或者是龍之介作為比較對象,他們六人誰都能說自己酒品不錯。


「是嗎?」陸拉起一織的手,在他手背留下他的吻,「大和先生你說錯了吧。」


若他酒品真的好,就不會用那種暴風雨似的目光追隨他的身影,毫無防備在愛着他的人旁邊睡下。


清醒的一織會劃下介線,保持距離,不遠不近,卻剛好讓陸感到寂寞。陸不喜歡這樣,但至少他在無意識會接近自己,容許自己靠近,微微彌補了他。


陸還記得一織和寒江的緋聞登上網絡新聞前,天傳來訊息說他看見一織正和女性藝人逛商場。陸對這事毫無頭緒,想着要跟一織佐證,網絡卻先一步炸開了鍋。陸雖然知道一織不可能跟別人交往,卻難免妒忌。


一織的眼神褪下了所有掩飾,因着酒精陸得以看進他的內心。


他心目中的唯一是自己。


(喜歡。我喜歡你。)

陸默唸劇本的對白,心境與當時截然不同,畢竟眼前酣睡的人他是真的喜歡。


喜歡得他覺得入肉的痛。


他低頭,從他的眼瞼,到鼻樑,順着看下去,他的衣領口子,然後是那條紅寶石項鏈。就連戲中一織也未曾摘下來,每每看見名為祈里的角色掛着它,就彷彿在告訴陸,他以前下的詛咒很奏效。


將所有的喜歡濃縮再濃縮,一句話脫口而出,沒有半點遲疑。



「一織,我愛你。」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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想寫寫加治工、田塩和祈里的故事

懶癌……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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